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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决战

第六章:决战

将全部的注意力汇聚在指尖那寥寥无几的细胞之上,我正全力将大脑中清晰的蓝图描绘出来,一笔,一画,像是在雕刻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一般的专注,每一个曲折,每一个圆弧,继续,还没有结束,凭空划过的指尖留下淡蓝色的光痕,一个带着异样美感的图形正逐步成型。

视线开始模糊,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渐渐成为大脑的一种负担,连接指尖的神经像是在抗拒般发出灼烧般的刺痛,紧紧咬住后牙槽,不顾渗出的汗水流入眼眶时的痛楚与对视线的遮蔽,我依旧顺着早已在脑中演习了千百遍的感觉继续下去。

要不行了,本能的得知极限将至,意识如高烧时一般飘忽不定,身体对平衡感的掌握逐步丧失,周遭的一切仿佛全部沉入黑暗,名为恐惧的冰冷感将我最后的牵连这指尖的意识所包裹着,最后化为乌黑的粘稠物随着黑暗一起归于寂静。

还不行,就差一点了,为了稳住颤抖的指尖,我将仅存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倾入,顺势先下一笔划出,淡蓝色的光芒的亮度在达到极致之后像是燃尽一般消散,而我,则像是失去了提线的人偶,摊在了冰凉的瓷砖地上。

“十次成功了七次吗,从概率学上来看还真是微妙的数字啊。”

身着淡紫色雪纺长裙的‘智慧’用略显复杂的声音说道的同时,将我轻轻扶起,让我平躺在柔软的床上,用怜惜的动作轻抚着被汗水浸湿的脸庞。

“真的,很努力了啊,但是,这份决心,到底又能得到几分回报呢?”

契约确实成功了,如她所想象的一样,在每一次零式反制之后,一点点的完成了融合,可是,将宝石放入不属于其的容器必会扼制其原本的光芒,契约并不完美,金江源比起李韵琳而言实在是相聚甚远,最起码将那个世界具体化这种夸张的事情已经做不到了……

我在做着一个梦,一个相当怀念的,却不太久远的梦。

“真,厉害啊。”面对眼前的景象,我不由的发出感慨。

保养完善的,似乎可以映出我面容的实木地板;挂在墙上的,彰显出主人不凡修养的水墨画;还有放在红木家具上,精美绝伦且价格不明的瓷器,在这约摸50平方米敞亮的客厅中,是与我个家境谈不上富裕的人完全无缘的空间。

看着我像是害怕弄坏昂贵的真皮沙发般战战兢兢地坐下来的叶行正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那个,你也不用太拘束,毕竟我家里今天也没人。”

到底是怎么样才会这样的呢,我仰望着今天才知道其真实面貌的友人,开始回忆了起来。

事情的起源平凡的像是饮下白开水,在这高三毕业了之后无所事事的暑假中,在一次偶然的网上的聊天中谈起了一款在ps3上的游戏时,我在抱怨了好久老妈肯定不同意帮我买这种游戏机还有光靠做些兼职的绵薄收入根本攒不了那么多钱之后,叶行正向我提出了来他家中一起打游戏的邀请,我也没有多想,就像之前到朋友家中那样的随意,买上两包薯片就大摇大摆地出发,直到来到了那看着有些不对劲的高档小区门前,然后……

“喂,叶行正啊,将来能安排我到你公司去干活吗,月薪万把块就够了。”

“是吗,可以哦,万一你将来失业了,我会安排个扫地的职位给你的。”

面对我呆愣的声音,两年的挚友回应我的是无情的讽刺。

“重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啊,像你这种人,难道不是应该一个月换一部最新款式的手机,天天专车接送的吗!”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我要告诉你,比起可怕的早高峰时间,在出了小区的转角处乘坐7站地铁无疑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

“啊啊啊,为什么这种只会在小说和电视剧里出现的有钱人就在我的咫尺之处呢,快把那次黑糯米奶茶的钱还给我啊!!!”

“我拒绝,再说了,先不提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啊,更何况那次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喝叫我帮你跑腿,才提出这种手段交换的不是吗!”

“你倒是能够心安理得的啃食我这种一个月只有200零用的劳苦人民的血汗钱啊,无耻的剥削资产阶级!”

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又变回了以往那种无聊的笑话与吵闹之中,我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啊,毕竟是那个叶行正啊,不管他的家境怎么样,依旧是那个有点不爱说话但一旦混熟了意外好相处的家伙。

“再废话天就要黑了,游戏,玩不玩?”

“玩!”

“只有这种时候意外的坚定啊……”挚友头疼地说道。

一整个下午里,我们都沉浸在酣畅淋漓的对决之中。

临近傍晚之时,叶行正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瓶标签上写完了不是英文的外语的红酒。

“你拿这个出来干什么。”

面对我的疑问,友人淡淡地回应。

“这可是高端货哦,如果被我爸知道的话,恐怕一个下午的训斥是逃不过的。”

“那你还拿出来!”

“但如果和他说是请朋友尝一下的话应该能蒙混过去。”

叶行正阴谋气息十足地说道。

“你把我当成挡箭牌了吗!弄了半天是你自己想喝啊!”

“真的不想尝试一下吗?”

我默默地接过了叶行正手中的酒杯,像对待工艺品般将其置于桌上。

那仿佛奸计得逞的笑容我真的好想踹一脚上去。

用开瓶器拔出木塞,高贵的琼浆在那与之相符的容器中呈现出诱人的殷红色。

我和叶行正向往了一眼,然后不顾握法地拿起酒杯往嘴里送。

为什么那是的我们会没有注意到,在没有下酒菜和冰块的情况下喝红酒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呢?

带着腥味的酸与涩,伴随着略带刺激感的辣和酒精独有的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在味蕾上一齐炸裂。

唔——!我强行抑制住来着大脑本能的将异物喷吐出去的条件反射,带着极大的觉悟将那与硫酸同等级的危险物吞入食道里。

哈,啊。饶是如此,那种冲击感已经使我久久无法平复。

抬头看着叶行正,他同样是一副误吞了苦虫的表情。

“晚饭,出去吃烧烤吧,洒满辣椒粉之后痛饮一杯冰镇的碳酸饮料一定很过瘾。”

“同感。”叶行正毫不犹豫地附和。

“你请客。”

“AA制。”

“只有饮料我请,就当你这酒的回礼。”

“那我就点一箱。”

“你够了!”

……

场景陡然翻转,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叶行正那仿佛带着面具般无法洞悉喜怒哀乐的表情,那是,绝对无法妥协的证明。

对,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随着第一次‘零式反制’的发生,那个我,已经不存在于这片维度间了,会带来终结什么的以后再说吧,即使镜中已经无法倒映出自己,即使自己已经不被这片空间所接纳,我现在,有着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必须证明自己所定义的世界的理由。

但是,为什么,真的好悲伤,明明有着相应的决心,我为什么还会悲伤呢?

天真啊,就如他们说的一样,哪怕到了明知不可挽回的最后,我却依旧不愿接受这一切……

“啊,弄醒你了吗,我的主人啊?”

看着张开了略显失神的双眼的自己,‘智慧’露出了微笑……

那太过耀眼的笑容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唔,呃……”

不是太好的感觉,像是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在颠簸的山路上疾驰的巴士上一样。

“啊,不,没什么,应该不是你弄醒的。”缓缓坐起身,我晃了晃脑袋企图驱散那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喂,智慧啊,你说我会不会真的死了比较好呢?”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这份迷茫依旧无法抑制了。

“如果只是从客观上来说,这样当然是最好的结局 。”

还真是无情啊,我现在好歹也是你的契约者了好吗?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呢?是慷慨激扬地把你骂醒,还是温柔体贴地劝解开导呢?”

不要说出来啊,这不就像我自己要骗自己一样了吗。

“如果你自己想骗自己的话,有何尝不是一条出路呢?”

“说的也是啊。”

“请自己去寻找答案吧,在那无尽时间的末路上。”

但是啊,在那之前,也要先能活下来啊。

“那么好,”‘智慧’紫晶石的眼眸中流露出郑重的色彩,“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对您说。”

轻轻地,白皙的手掌盖在了我心脏的位置。

“一切如果能如设想的一样自然再好不过了,但是,万一有所出入的话,这最后一个式术,请您一定做好比面对死亡还要大的觉悟去对待。”

“我会的。我,可不想到了这一步才退缩啊。”

“是吗。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时间,可能不多了。”

……

“执剑者大人。”‘昆’恭敬地说道,“毁灭者的方位,已经确认了,稍微有点变故,还请您听一下。”

在以最简洁的话语说明了情况之后,叶行正缓缓站起身来。

“是吗,我知道了。”十分平淡的回复。

“传送在半小时后进行,请您准备。”

‘昆’鞠躬行礼之后,留下一句话后便消失了。

叶行正仰望着那绚烂的星空,呢喃道:“马上,就会结束的,马上。”

……

“又到,早上了吗?”

晨曦的曙光透过窗纱,照亮了那张夹着苍白与无力的俏脸。

钱灵雯像是嫌麻烦一样用单手盖住了双眼,软绵绵地仰躺在自己熟悉的小床上。

忘不了,怎么可能忘的了啊。

“那么,我们就分手吧。”平静地道出这句话的,是自己向往已久的恋人。

“这样,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吧,我想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吧。”

明明,明明是如此显而易见的逞强的话语,但是,自己却连反驳的话语都没有说出来,任凭肆虐的情感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是为了宣泄愤怒,还是为了排挤悲哀?

不对,不对的,不是这样的。

自己只是觉得不甘而已。

不甘自己没能说服他,更不甘在他的心中还有凌驾于自己的事物。

还有最为不甘的是,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什么关系吗。”钱灵雯悲伤地叹息道。

就像一把重锤精准地击中胸口,眩晕的余波至今都还缠绕着钱灵雯的全身。

仅仅是一句话,就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击倒了,除了最基本的食物和生理需求外,自己就像久病不起的老人般脆弱地这样躺着,提不起一点精神。

明明看电视剧里这样的剧情还总是不以为然地嘲笑它的夸张,但没想到一到自己身上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远没有自己想象地这么坚强啊……

长长地睫毛再次覆盖了那双无精打采地双眸,就在钱灵雯准备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之时。

铃铃铃——

象征着欢快与活力地闹铃响起,7点20分,这是平日里钱灵雯起床洗漱准备上课的时间。

对啊,今天已经周一了吗?在自己不知不觉中,日历已经向后翻了两页了吗。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噢,因为一个这样一段短短的恋情什么的,对啊,自己应该好好地打起精神来,再去找个比那死板榆木脑袋好上一百倍的男友,将来让他后悔自己错过了一个多么……

将,来?

将来,将来!

!!!

仿佛一股电流从背脊直蹿上脑髓,钱灵雯的脸颊变的与之前不同的另一种意义上的苍白。

一瞬间从床上一跃而起,却因为双脚发软而狠狠地摔倒在地,但她仿佛感知不到这一切一般,不顾一切地从橱柜中翻出黑色的运动裤,套上单薄的外套,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便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来的及,一定要来得及啊。

钱灵雯在内心焦急地嘶喊。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会没有察觉到。

明明是这么显而易懂的事情,明明是这么清晰明了的问题。

为什么自己现在才察觉到啊!

回去,一定要回去,为了弥补自己那愚钝的心犯下的错误。

为了说出当时没能讲出的话语。

为了挽救那份将来。

在哪里?在哪里?

钱灵雯的视线流转着,一起品尝暴风雪的冰淇淋店,一起逛过的商业街,一起踏上归途的喷泉广场。

钱灵雯一刻不停地搜寻着那个娇小的金色身影,那个唯一能够帮助现在的自己的身影。

虽然只有短短一天半的相处,但钱灵雯坚信着那个不坦率的可爱少女,一定是自己的友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她一定是预料到了那种将来,才会在不经意间引导自己挽救那种情况,但是,不成熟的自己却轻易地败下了阵,一定很失望吧,一定很遗憾吧,对自己的所做所为。

但是啊,但是啊。

“请你再帮我一次吧,不是约好了以后再见面的吗,艾西娅!!!”

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钱灵雯发出高亢的呼喊,向着那个一定在某处注视着自己的友人。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少女的纤细的双腿仿佛被绑上了十斤的铅块般变的沉重不堪,灼热的呼吸炙烤着她的胸腔,好累,但是不能停,少女以惊人的毅力坚持着。

一次又一次,一遍再一遍,紧紧握住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直到日暮下垂。

“呼——哈,呼——哈。”钱灵雯双手搭在膝盖上,以艰难的姿势站立着,不能坐下,一定不能坐下,因为一旦坐下,自己一定站不起来了吧。

(你,在寻求什么呢)

是太累而导致幻听了吗?然而钱灵雯连思考这些的余力都没了,毫不思索地答到。

将...来,能够改变那种将来的机会。

(是吗,那么,就试试吧,向着你向往的那份将来前进吧)

柔和的像是拂过硕果累累果树的秋风般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边响起。

一道‘门’在这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凭空出现,对,内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的门,和克米儿带自己和叶行正前往‘五盟’时一样的门。

正当钱灵雯因这突然的变故而茫然若失之时。

——!

视野陡然变换,自己被人突然拦腰抱起,跳到与周遭茂盛的梧桐树顶端齐平的高度,然后在重力的牵引下,不可思议地安稳地落地。

如夜空般美丽的黑发在视野的一隅闪耀着,映入钱灵雯眼帘的,是足以令所有女性妒忌的兼备清纯与魅力的太过精致的面容。

在一跃与‘门’拉开进五六左右之处将钱灵雯放下的女子仿佛又像融入空气一般,存在感迅速消逝这,就连之前因其的美貌带来的震撼也快速淡去,但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实在太近的缘故,钱灵雯依旧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向着神秘女子最后投去目光的方向望去,钱灵雯不由地露出了迷惑的目光,在‘门’前漂浮着的,是两个让人不禁联想球形监控探头般金属质感的白银色小球,在起中央则像是镜头般闪烁着光芒的黑色圆屏。

这是什么,总觉的,有种熟悉的感觉。

看着这灵巧地在空中不停游动的小球,钱灵雯不禁这么想到,

将注意力从那不知名的物体上移开,钱灵雯惊讶地发现,在之前站立的地方,出现的是深约两寸的小洞,还来不及细想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道来自后背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

“躲开了吗?虽然本身就没有一击必中的打算,但还是应该对奋力做出回避的汝等加以赞赏才行啊。”

“艾,艾西娅?”

不顾钱灵雯百感交集道出的话语,金发少女只是直直地注视着钱灵雯身边的神秘女子。

“怎么了啊?难道到现在为止还妄想着能用那点小技巧糊弄过去吗?嘛,不过这种行为对成天像是在阴沟里的老鼠的你而言倒是挺合适的啊。”

如藤蔓的荆棘般锋芒相对的艾西娅毫不留情地吐出了挑衅的话语。

“不肯说话吗?这可是很没有风度的事情哦,啊,对了,老鼠的皮毛可不是纯黑的啊,应该说是像蟑螂的背壳一样黑亮黑亮的吗。”

“艾西娅……”钱灵雯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制止。

“对现在的你而言,到底哪一边更为重要呢?时间,在当下可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哦。”

“但是。”

“他在等着你哦,是你的话应该能明白吧,他真正渴求的事物,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快去吧,那个不会拦住你的步伐的。”

“……我知道了。”钱灵雯点头说道,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无视她的艾西娅,轻轻鞠了一躬,“之后我一定会道歉的,小艾西娅。”

之后,头也不回地以略显蹒跚的脚步投身入‘门’之中。

直至钱灵雯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前,两人都保持着微妙的默契,一言不发。

……

“这样真的好吗,放任她前去,不怕计划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吗?”

率先打破这份沉默的,是一道如呼吸般似有若无的声音。

“啊啊啊,把太多的注意力锁定在你身上以至于忘了还有她的存在,这可真是失败啊。”

艾西娅嘴角勾出一个弧度,装模作样地说到。

“这还真是随便的理由啊。”

女子的声音似乎是在苦笑。

“但是,没想到还真的行啊,准确把握住我与钱灵雯接触的开启门扉的的瞬间抓住破绽,还有之前好几次在商店街的时候也好,果然我与你的相性很差啊,你是怎么察觉的呢?在不被人发现这一点上我明明还是挺自信的啊。”

“明知故问吗,就是故意拖延时间也是无意义的噢,反正吾也不差这点时间,看人自问自答的小丑戏姑且也算是一种娱乐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是常有这种说法吗,同样一片文章多读几遍会有不同的见解, 同样一副画多看几遍会有不一样的意境,那么同样一个地点如果一边看下来会产生遗漏的话,那么看上数十遍乃至数百遍的话,是不是能看透一切呢,我是这样想的,对吧,在那里和那里的各位们,如树根的分岔般违反维度唯一性的奇迹之子,‘无限分歧’的西斯蒂尔•尤•艾西娅。”

不知何时,数量多达数十枚的银色球体像是卫星般将这空间团团围住,油亮的镜头反射的光芒透露出机械不可能拥有的睿智。

“果然啊。”艾西娅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说道,“你也和吾等一样,同为‘真理之镜’吗,和那个克米儿•德赫一样同为‘脱逸者’吗?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一点不得不确认一下。”

艾西娅湛蓝的瞳孔第一次露出了警惕的光芒。

“你,是谁?”

虽然并非完全看清,但通过无数个重叠的画面,艾西娅还是捕捉到了女子脸颊一瞬间愉悦的神情。

“虽然很气愤,但是啊,吾等不但搜索了现存登记的76位‘真理之镜’,还核对多至今为止共计1823位的可以充当‘镜’之人的档案,这其中,没有一人附和你的特征,你,到底是谁?”

“是谁呢?真是十分抱歉,太久没有与人交谈的经历,就连本应该第一时间报上的姓名都忘了啊。”

“这种模仿可真是令人作呕噢。但是吾原谅你,对于不敢见光的蟑螂而言,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是啊。”

这还真是多谢了。女子含笑答道。

“那么,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呢,为什么之前要无视她呢?”

“因为我现在对于你的兴趣远大于灵雯,虽然答应了克米儿•德赫协助他避免不必要的意外,但这也纯粹只是被唠叨的烦了之后随口答应的话罢了,毕竟从我主观而言还是挺想给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添点乱的就是了,那么啊,作为她的代替,我能不能请你去我的住所喝点东西呢,我可是有好多珍贵的茶叶等着贵客临门呢。”

“你好像哪里出了一些误解啊,我说的是既然打从一开始就抱着放她离去的态度的话,为什么不在我之前现身呢?看着来之不易的朋友大汗淋漓的场景还无动于衷,这可不是值得褒奖的作为啊。”

“我之前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对于不能把握机遇的人而言,再一次的想法是不是太奢侈了吗?”艾西娅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对吧。”神秘女子慢悠悠地说道,“你真正不能原谅的,是那些即使给了第二次机会依旧重蹈覆辙失败的人,对,就像执著于定格在那个时间段的你一样……”

无数的闪光瞬间炸裂,堪比太阳的光芒刺的人不禁闭上眼睑。

“切——。”艾西娅厌烦地啧舌,“做的不错嘛。”

在第一次攻击失败之后,锁定了女子的艾西娅早已布下来绝对无法逃脱的合围阵,这也是艾西娅敢于和她像扯家常一样闲聊的依凭,但是,那仅仅是应对对方举动而做出的包围,主动的进攻的瞬间并非真正的完美无缺,而对方正是抓住了那绝无仅有的漏洞,脱离了这张天罗地网。

“同为‘真理之镜’的汝的此等发言,吾等是否可以认为你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呢?”

看着依旧在自己触及范围内灵敏地闪避着球体射出的闪光的黑发女子,艾西娅带着如暴风雨来临前可怕的平静缓缓伸出手像天际的‘自己’发出信息。

确实,想抓住如幻雾一般的看不清摸不透的对手确实很困难,但是,这种困难在她面前形同虚设。

一瞬间,世界仿佛褪去了应有的色泽般只剩下单调的灰与白,无声的恐寂顿时降临。

‘极速吟唱’,在事先设下的魔力充盈的空间中,本应该有数百个音节才能构成的颠覆维度空间的式术,由无数的互异又相同的个体各自掌握一个甚至半个音符,在十分之一秒内完成的奇迹。

“这样,你就逃不掉了哦。请为你自身的鲁莽付出代价吧。”

然后,‘自己’捕捉到的一副模糊的图像却让艾西娅不寒而栗。

那是,确认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笑容。

几乎是同一时刻,艾西娅四周的球体展开同样是数百音节构成的防护式术。

下一个0.5秒,黑发的女子一直线地冲了过来,密集的闪光就像打在了海市蜃楼一般穿过了她的身影。

再下一个0.5秒,无名的‘真理之镜’毫无阻碍地突破了艾西娅的屏障。

“这次是真的抓到你了!”

艾西娅后退的同时虚点了一下胸前的空间,一个突然扩张的金黑色的金属块将艾西娅包裹,同一时间,数百个球体编织出艾西娅所知对‘真理之镜’最为有效的式术。

然而,令艾西娅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一根白皙的玉指如先前一样,像是穿过投影仪制造的虚拟钢板一样穿过了金属块,点在了艾西娅光洁的额头上,一股本该早已被淡忘了的感觉再一次席卷心头。

死亡如此接近的感觉。

“真是怪物。”艾西娅狠狠地吐出了这句话。

然后像是脱线木偶般倒下。

咔哒,咔哒。

银色小球如下雨般在石板街道上打出华丽的乐章。

“千钧一发啊。”俯视着昏睡过去的少女,她这样感叹道,“如果打最开始她就是攻势的话,现在的立场就要转变一下。”

她蹲下身,戳了戳那嫩滑的脸蛋,“我最大的武器,就是我的身份哦,不知彼方的战斗,可不是一句鲁莽就能一言而过的哦,小艾西娅,呵呵呵,小艾西娅,真是好名字啊。”

沉睡的艾西娅像是做了噩梦一般嘴角一阵抽搐。

就像在无光的小巷中奔跑一样,这是钱灵雯进入‘门’之后的感想。

不停的向前,向着那似乎近在咫尺有远在天边的光点前进。

灼热的吐息炙烤着那娇嫩的咽喉,体力的极限似乎即将来临。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依靠在墙边的身影,黯淡无光的灰色短发,坚毅的侧脸,以及轻阖的双眼。

一个散发着强大存在感的青年男性。

下意识的慢下脚步。

“不要停。”有些沙哑的嗓音,“会来不及的。”

银牙一咬,钱灵雯继续奔跑着,为了扭转那份将来而前行着。

交错的那一瞬间,钱灵雯视角撇到的,是一双与独狼一般,幽绿色的双眸。……

你知道吗?在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时期,出现的不是昏沉的橘红色,也不是混沌的浊蓝色,而是难以置信的青白色,对,绚烂的青白色一瞬而过,随着沉寂才开始支配这个世界,恒星仿佛要证明其这一天存在的价值一般,在消逝的最后一刻绽放出足以令人失去视觉的青白色光芒,而那最后的辉煌,是这片维度间最美丽的光泽,象征着终焉与消逝的光泽。

夜幕,已然降临,周围,是毫无生气的废墟,锈迹斑斑的钢材像一摊被推到的积木一般歪歪斜斜地倒在残败的沥青路上,不远处倾斜的时钟楼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繁华,这里,是被抛弃了的城市,不知道是在这片维度中的哪一个星球,也不知道是由于何种原因,更不知道舍弃这片土地的生命究竟去了何方,是依旧顽强的生存着,亦或许早已岁月的长河中慢慢风化了呢,全部不知道。就如同我看不清路前的迷雾一般,这座城市只是孤独地屹立在这迷失了的大陆上,慢慢等待着腐朽。

他来了,全身的细胞在同一时刻向我发出警告,虽然那身影依旧被这断壁残垣所阻拦,但彻骨的寒意已经浸湿了我的背脊。

快逃吧,怎么可能战胜的了呢?

各种如此这般的想法如跗骨之蛆般蜿蜒而上,侵蚀着我的脑脊。

用指甲狠狠地刺入手臂的肌肉,些许的疼痛虽然不能制止颤抖的牙关,但好歹是忍住看转身逃跑的欲望。

嗒——,嗒——

如同节拍器一般,规律的脚步声在这无声的世界中显的格外清晰。

叶行正,我多久之前的大学死党,现在的执剑者。

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一般在我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

“不想,说点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真正站在他的面前是,之前的恐惧就像不存在一样,面对相识了数年的老友,我用平时招呼他去吃中饭一样的语气向他搭话。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吗。我会让这一切很快结束的。”

笔直向我投射过来的,是明确的而又残酷的现实。

“又是,这样的话吗?亏你能这样好不犹豫的说出来啊,我还自认为我们的关系不错呢。”

……

“所有的恶,就让我来背负吧。”

就像要终止这毫无意义的对话一般,叶行正释放出了凛然的战意。

“我要活下去,我也是有着活下去的权力的,我还有必须回应的意志,我必须为自己的话做出实践!”

用力紧握拳心,那里,是‘智慧’留给我的——最初的启动式。

无形的波动以我为中心向外辐射,废墟中,有什么东西缓缓升起。

石块,无数的石块,或大或小的,形态各异的石块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牵引一般漂浮到了空中。

然后,开始解体,重铸。

课桌大小巨型的石块一分为二,再分为四;稍小一些的如电脑主机大小的石块则是由边缘开始瓦解,一点一点改变着形态;而再小一些的石粒,则与四周大小相若的,以及由其余石块脱落的粉尘结合。

这看似复杂的一切,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宣告完成。

而最终的产物,则是仿佛将这片天空遮蔽的,数量逾千,长约一米的石剑。

“目标,锁定。”

我低声说出这短短的话语之后,所有的石剑就像听到号角的将士一般,所有的剑尖,全部指向一点。

随后,数把石剑像离弦的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叶行正疾驶而去。

执剑者的动作简单的不可思议,向左跨出一步之后身体向右偏斜约60度,其中四把石剑以毫厘之差划过他的身体,最后一把则伴着不怎么动耳的声响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的蝴蝶刀击落。

好厉害,无可挑剔的反射神经,不带一丝多余的,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以及从那如如猛禽般锐利的视线中,我读到的,是毫无松懈的,如冰锥般的寒意。

但是啊,我可从来没有指望过仅凭这个将你打到啊!

与‘智慧’交谈时的内容再次浮现在了心头,深吸一口气的我,缓缓开始描绘那足以颠覆这令人绝望的战力差的,最终的手段……

“听好了,我的主人啊。”‘智慧’用那双仿佛能将人魂魄吸入的紫晶色瞳孔郑重地注视着我,“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利用那几个拖延时间的障眼法来完成最后的启动式,在与你契约的现在,我无法从没有回路的你身上直接摄取魔力,要制预我全部预留的魔力所构成的式术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想要再次囤积第二次编织式术的魔力的话保守估计也要近十年的时光,而且我并不认为失败之后能在执剑者的眼下逃走,将式术完成,然后将执剑者束缚,得到与‘五盟’交涉的权力,只是能打破现在困境的唯一方式。

啊,对了, 还有一点请你务必牢记,绝对不要将那把匕首拔出,执剑者存在的迷茫,面对相识多年的朋友,即使这份迷茫被他当下的决心所压制,但迷茫本身并没有消失,而这份迷茫,会让他忽略一些事物的本质,而这带给你的,将是时间。

最后一点,对这次而言,你的生命只有一次,这一点请一定要牢记。”

……

看到那淡蓝色的光痕缓缓勾勒着,警钟在叶行正心中骤然响起。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金江源。”默念着友人的名字,叶行正浮现出了痛苦的神情。

活下去的权力吗,一点没错,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力,但是此时的自己却不得不将这最普通的愿望剥夺,从自己的友人身上。

如果这都不算是罪恶的话,难道还有比这更卑劣的事情吗。

对,这是自己的罪恶,每个人有着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哪怕最后的终点并非笑容,那也是无法逃避的选择。

左手将蝴蝶刀置于胸前,叶行正再次审视其那漫天的剑阵。

3秒之后,甩出刀刃的同时,整个身体向前俯冲。

90米,80米,70米。

双方的间距在转瞬之间缩短着,漂浮着的石剑终于出现了动静。

双手数不过来的数量像是由弩炮发射而出的木锥般从四面八方向执剑者袭来。

‘轰——’飞扬的尘土遮蔽了执剑者的身影,然后,一道矫健的身姿以职业体操运动员都叹为观止的姿态从中腾飞而出。

60米,50米,超出人类极限的距离在执剑者的身体之下成为了事实。

身处半空的叶行正随着地心的牵引向着不远处的地面落去,第二波石剑锁定了这个空隙,以比之前过之而无不及的迅猛之态冲来。

这不是什么失误,从看似无规则漂浮着的石剑的数量密度与移动速度之中,叶行正大致推算出了每一次攻势的间隙,包括现在处于空中被狙击的可能性,以及这次攻势之后他有着到达毁灭者面前的自信。

“wsiksairufaer。”

魔力随着音节而流动,执剑者的右臂的回路开始绽放淡淡的荧光。

凝结而成冲击波将石剑震为粉尘的一幕,并没有如预想一般出现。

——!

右臂传来像是被蚊虫叮咬一般的酥麻感,本因汇聚在掌心的魔力如被蒸腾了的露珠般飘散在这浑浊的空气中。

“唔啊。”几遍如此,执剑者依旧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极力扭转身体,躲过飞驰而来的第一柄石剑,并在其擦身而过的瞬间用右手捏住剑柄。

如熟练的跳水者一般,身体翻转180度之后,左手的蝴蝶刀与右手的石剑同时挥出,在空中划出的光尾就像在前方展开了一道屏障。

触及刀身的石剑瞬间碎裂,但却打破了在半空中叶行正艰难调整过来的平衡。

石剑与石剑相互碰撞,然后一同炸裂,飞散的碎片在叶行正结实的肌腱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然后,最后一把石剑,飞进了他失去防御的胸膛。

“呶——”带着苦闷的呻吟,叶行正在粗糙的沥青路上翻滚了几圈之后以单膝跪地的姿势撑起了身体。

冲击造成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严重,可是,这胸口这异样的淤塞感是怎么回事,吸入的空气就像要冲破胸腔一般乱窜,身体就像被缠上一条镣铐般不在如之前一样灵活。

“剑上,被附加了什么式术吗?”

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叶行正再次向后纵身一跃躲开了第三次的剑雨。

“果然,回路的流动出现了异常吗。”

第二次落地的同时再次尝试最基础的式术,魔力在最后汇聚的时刻发生紊乱而消散。

果断放弃再度尝试的执剑者,将视线投向了毁灭者,蓝色的铭文已经完成过半成为了一个如新月似的半圆。

那是自己无法解读的式术,在其完成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完全是未知数,现在,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在那之前分出胜负。

双方的距离,停格在了约60米处。

叶行正弓起身,如猎豹般蓄势待发,在石剑如期而至地宣泄而下的那一刻,双脚蹬出,向前突进。

40米,反复着躲避,迎击,叶行正以逐渐熟练的动作在密集的剑雨中前行着。

30米,拔起刺入地面的石剑,打碎无可回避的一击,执剑者已经如此接近了这个世界的中心。

20米,全身的汗毛同时倒立,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石剑,数量与之前完全不可相比,在这仿佛倾尽全力的攻势,无法前进了,肌肉下意识地做出后跃的收缩,但是啊,距离,已经就够了。

左手的蝴蝶刀绽放出蓝白色的青光,反斥力微子刀,从叶行正的手中掷出……

汗水,自我额头处淌下,描绘式术的手指,不可控的慢了下来。

我感觉呼吸开始沉重,还差一点,还差一点,马上就可以完成了,猛然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迫使我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青蓝色的光团,粉碎了拦在半路的石剑之后,笔直的向我袭来。

所有神经,在这一刻被绷直,不想放弃,绝对,不能放弃,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失败呢!

“喝啊啊啊啊啊——”

似曾相识的感觉浮现,我用力伸出左手,不顾大脑那剧烈的疼痛发出呐喊。

一个小小的屏障缓缓膨胀,从侧面与蝴蝶刀发生碰撞。

“唰——”风,从我脸颊边刮过,我感到带着腥味的液体顺在唇缘流进舌苔。

第一次的,我从叶行正的脸上察觉到了惊讶的。

“啊啊啊啊!”一鼓作气地,将启动式的最后一笔完成,蓝色的铭文绽放出明亮的闪光后,一股不可视的波动,四散而去。

完成了,这种感觉,不会有错的,当我正想欢呼雀跃之时,名为现实的冷水将那还没来得及燃起的喜悦完完全全的,不留痕迹的,浇灭。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会吧,失败了?”

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因为紧张而触犯了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漏洞,还是之前的分心让这一切功亏一篑。

原因什么的在我看来都无足轻重了,在这现实无情的碾压之下,双脚失去了支撑的力气的我难看地跪在了地上,全身就像脱水般提不起一点力气,早已昏沉的大脑拒绝之思考。

“糟了,这是,快点离开这里啊,金江源!”连‘智慧’急切的声音都抛之脑后的自己,只能,静静等候着终焉。

……

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式术失败了吗。

看着落魄的金江源,叶行正不由将那个身影与之前几任毁灭者相重叠。

没错,不管如何挣扎,不管如何反抗,等待毁灭者的,只有破败的未来。

与其等到伤害了自己与他人之后被无尽的绝望所吞噬,还不如在最初就迎来不可回避的结局,这样,是不是更轻松一些呢。

马上,就会让你解脱的,再次坚定了信念的叶行正缓缓跨出步伐。

为什么到现在才察觉到呢?果然,是过分的执念让自己的心变钝了吗。

侧过身躲过呼啸着的石剑,叶行正轻车熟路地到达那‘绝对无法前进’的界点。

果然,自卫式的防御与之前几乎一致,些许的不同只是欺人的障眼法吗。

那么,这最后的……

没有回避,无数的石剑就这样砸向了那如石壁般屹立的身躯,飞溅的尘土遮盖了这片阴暗的天际。

“嗖——!”破开这尘埃的,是两把相同的石剑,目标,是在悬浮金江源头顶的,从一开始便没有移动的两柄与其余毫无差别的石剑。

接触,而后碎裂,像是连锁反应的开端一般,所有的石剑都开始瓦解,化为粉尘,然后飘落到这片不知名的大陆之上。

“我起初就应该发现的,如果这个式术是完美的话,为什么我能侵入到这么里面呢。”烟尘散去,叶行正一步一步的靠近着,并非毫发无损,破烂不堪的衣物,伤痕累累的身体,这样的形容,会不会与他那稳健的步伐相悖呢?伤口确实存在,但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愈合,这种伤口,连拖延时间的作用都不存在。

“如果真的能拥有让我一击落败的力量的话,从一开始就全力攻上来不就了结了吗,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理由很简单吧,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争取时间的工具,第一次被石剑集中时那过度的感觉应该也是虚伪的吧,在我踏入这片地域的瞬间,恐怕就给我设下了‘伪造痛觉’,诸如此类的式术吧,但是啊,虚伪的感觉是有极限的,一旦忍过那个极限,这种暗示就不会再被大脑接受了吧。”

连同渗出的血丝和碎肉一同吐出的执剑者轻轻抹了一下唇角,“将石块的形状做成‘剑’这一点也很值得令人揣摩啊,对执剑者用剑吗,正是因为深知那是夺去生命的事物我才会以回避作为优先举动吗?很不错的心理战哦。”

叶行正在约10米处停下了脚步。

“裁断之剑——艾尔法利斯。”

可能是那束碍魔力的式术连同剑阵被一起打破的关系,纯白的圣剑又一次握在了执剑者的手中。

“不会有痛苦的,永别了,金江源啊。”

‘铭文’以流利的速度攀蜒而上,足以令人窒息的魔力开始汇聚,青白色的光芒像是要代替旭日般点亮这片苍穹,象征着暮色最后的光芒,是其为了证明自己的最耀眼的辉煌。

“结束了吗?弄到最后,还是这样不上不下的结局啊。”

茫然地仰望着,我闭上了眼睛。

“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啊,稍微,有些不甘心啊。”

下一瞬间,意识,化为一片空白,最后感受到的,是手臂处传来的微弱的酥麻感……

先感受到的,是只有在高楼处才能体会到的猛烈风声鼓动着耳膜。其次,倒映在我缓缓睁开的虹膜中的,是一片赤红色的,高高的苍穹。最后,掺杂在风中刺激着我鼻腔的,那浓郁却不失典雅的芬芳。

这里是哪里?我维持着仰望的动作,在这片没有浮云的广褒的天空之下轻声问自己。

本应该在那奔腾的光流中被撕碎的我,现在在哪里,死后的世界吗?

但是这熟悉的色泽,这怀念的香气,好像在哪里体验过的感觉

没有任何犹豫的,答案浮现在了我的心中。

对,这里是……我转动脖颈,将视线拉向前方,视角陡然转变成俯视,视野的尽头,赤红色的苍穹与枫叶色的大地相互交融,犹如在一大块画布上同时打翻两种极其相似却有不尽相同的颜料,透露出一种得天独到的美感。

然而,此刻的我却没有将一星半点的注意力放在那瑰丽的景色之上。我的视线,只汇聚于一点,在那高度只达到我腰部的墙垣边上,有着美丽黑发的纤细背影。

我绝对不会认错的,我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坚信自己是正确的。

带着一声些许忧郁的叹息,那个背影轻盈地转过身。

“金江源先生,真是没想到啊,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在这片赤红色的世界之中,在这片古老肃穆的城堡之上,她,李韵琳,带着足以令这片天地失色的美貌,微微侧着头,向我发出问候。

对,是她!是她!那细长的双眉,黑珍珠般光泽的双眸,还有那精致的仿佛未经打磨的翡翠原石般略显稚嫩的容颜,毫无疑问,她就是我一度失去的人儿。

信念明明如此坚定,但与之前叶行正的战斗的反差,却让我仍然发出了愚蠢的疑问。

“你,真的是,李韵琳吗?”

“哎呀,这才相隔多久,就认不出我了吗?我的存在感这么单薄可真是对不起了啊。”

李韵琳倚靠在墙垣之上,向我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不,不是,只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我又会在这里?在这‘遗失王庭’之中?”

“啊,到底为什么呢?”李韵琳一手托着香腮,一手环抱在胸前。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像是发出浓郁蜜香的花朵一般,拨弄着我的内心。

“太过执着也毫无意义哦,请把着当成命运的再次相聚,如何?”

“你说命运,这也太……”

“不是的哦。”李韵琳轻轻摇头否定,“是命运哦,命运让我们在此地相会,让我有机会说出之前没来得及说的话。”

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对哦。金江源先生,我非常感谢你哦,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全部都知道哦,从相遇时的那一席话语,到之后的为了制止我莽撞的行为而前往‘智慧’那里,这一切,我全部都知道哦,真的,非常感谢。”

如风铃一般的轻笑回荡着,李韵琳抬起俏脸仰望这片赤红色的天空。

“但是啊,对不起啊,弄到最后我还是没能守护我所定义的世界,啊不,就连那个世界可能也根本不存在,直到真正失去了,我才发现,我所希望的,只是有人可以一直陪着我,直到永远,那个去世的小生命真正令我产生共鸣的地方,是他是孤生一人,悲惨地离开这个并没有对他献上祝福的世界,如果我那时候没有和‘左’契约的话,那可能就是我未来的照影吧。喂,金江源先生啊,违背的‘左’的努力只为一己私利而让一切付之东流的作法,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只属于我的世界,到底存不存在呢?”

李韵琳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像是在忏悔一般的话语令我的心一阵酸痛。

为什么又要露出那样子的神情呢。

“不要这样啊。”心里的想法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一种强烈的欲望在荡漾着,渴求着一个突破口。

“不要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啊,这种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你。”

心中浮现出的,是那一天一起在无趣的军训野地闲逛的日子。

“不要这么勉强自己啊,如果觉得孤独的话,那就让我陪着你,像那天一样,一起去各式各样的地方逛个痛快吧。”

如水坝开始泄洪一般,不将名为感情的潮水放空就不能停止。

“我,喜欢你啊。你牵着我手时的那份温暖细腻,在湖边漫步时的灵动活泼,以及露出笑容时的美丽动人,我那时候,真的爱上了你啊,无法自拔的陷了进去。”

李韵琳秀丽的睫毛颤抖着,黑珍珠般的瞳孔因惊讶而瞪的**。

“你不见之后,我就丢了魂一样不断思考着你的事情,思考着哪怕是一点点也好,有没有什么能帮你做的,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可能再也遇不到了,所以所以啊,当再次见到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啊。”

“那个,金江源先生,这难道是……告白吗?”

李韵琳用有些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说了多么丢人的话,一股热浪席卷了我的面颊。

但是,可能是抱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样的情绪,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金江源先生。”深吸一口气,李韵琳用黑珍珠般的眼眸认真地回望着我,“请容许我郑重拒绝。”

哈?喉咙口发出傻气的声音。

“真的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跳跃式的回答,金江源先生你,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呢。但是啊,虽然下个月马上就要过14岁生日了,我现在还是13岁啊,你这种说法,离犯罪很接近哦。果然我,应该重新审视金江源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了吗。”(注:我国刑法规定,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与14岁以下女性发生性关系及以**罪论处。)

一语,正中红心。

“不,不是那样的,该怎么说呢,是被那时候的你所深深吸引,我绝对没有那种兴趣啊!!!”为了证明自己的青白,我拼了命的辩解道。

“哦?”李韵琳露出了礼貌的笑容,“那么说你喜欢上的,是那个变得和你同岁的,未来的我吗?”

应,应该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李韵琳传来的视线变的有些冰冷。

“是吗,原来如此啊,经由‘左’所幻化出来的未来的我的模样正好符合你择偶的标志吗?但是啊,你有没有想过,将来的事情是个不稳定的未知数,没有人能保证什么事情都如预想的一般顺利,万一到时候我变胖了,变黑了,变的难看了,变的不符合你心中的理想模样了,又怎么办?你还会像现在这么言辞凿凿地说爱我吗?”

这,这……

天呐!如果有人在这种场合下还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是的话请务必让我拜他为师啊!

“哈——呼。”李韵琳换了一口气,“就像一个人追求一对姐妹中的姐姐失败之后,转而追求妹妹,给出的理由却是‘你长的好像你姐姐,所以和我交往吧。’,这样根本不清楚他到底喜欢的是谁的状况一样,女孩子的心是很纤细的,不认真对待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我现在好像有点理解那些见到我待在你旁边时惊讶万分的友人的心情了。”

然后,李韵琳递出了最后一击。

“综上所述,这种不负责任的发言作为一个成年男性而言,实在是太差劲了。”

“啊,欸。”在与先前不同意义上的,我双手撑地,跪在了石砖上。

是啊,最差劲了,我真的是无可救药的最差劲了,哈哈,呵呵呵……

见我被几乎肉眼可见的黑暗情绪吞噬,李韵琳蹲下身,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个,金江源先生,有必要这么沮丧吗?”

人生的第一次告白,被以一种让人羞愧地想跳海一样的话语拒绝,不,被拒绝才是正常的吧,像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真是对不起啊。

“这一点上,我也一样啊。”如春风般柔和的声音不禁让我抬起头,那不见稚气的脸颊上抹上了一层如桃花般的红晕,“我也是,第一次被人告白哦,对于双方的第一次,是不是应该留下点纪念呢。”

李韵琳用小巧的双手捧住了我的脸,一股怡人的清香缓缓向我靠近。

我感觉我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嗒。

额头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非常的,舒服。

额头与额头相触碰,李韵琳的脸颊与我只有咫尺之距,“你喜欢的是8年后的我,对吗,那好,我答应你,在这8年内,我不会接受其他任何人的告白,等到8年之后,你来追我吧,不来的话,我可是会怨你的哦。”

一瞬间,意识飞快离我远去,抗拒着那仿佛黑洞般的吸引力,我竭力注视着那双黑珍珠般的瞳仁。

“看样子,时间要到了啊。”李韵琳微红着脸,那笑容,比世界上任何宝石还有美丽。

“8年,我一定会实现约定,所以等我啊!”

“嗯,我等着哦,一定要活下去,然后,来接我吧。”

诶,我会的,绝对!

连这句话都来不及说出,我的视线渐渐开始淡薄。

最后好像看到的,是李韵琳那红润的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双眸,以及,哀伤的,变了味的笑容。

仿佛,约定绝对无法实现般的笑容。

“永别了,金江源先生,一定要证明自己世界的意义哦。”

那突然出现的祖母绿色的闪光,是我的错觉吗?

……

“不会有痛苦的,永别了,金江源啊。”一道毫无起伏的声音传入我的双耳。

这句话,我听过。

虽然身体依旧无力,但我还是努力抬起头颅。

接下来,他会把剑握在胸前,然后……

‘铭文’以流利的速度攀蜒而上,足以令人窒息的魔力开始汇聚。

“一定要活下去,然后,来接我吧。”这就是你给我的机会吗,那个约定,我一定会实现给你看的!

“喝啊啊啊啊啊。”十指就像要嵌入沥青地一般用力,我尝试着用痛觉唤醒麻痹的肌肉。

指甲,应该已经开裂了吧,我能感觉那钻心般的痛楚,是碎石粒强行挤入血与肉之间的感觉。

站起来啊,给我站起来啊。

双腿抽动着,视线一点一点地拉高。

虽然对魔力什么的一窍不通,但此时的我真的能感受到,在那股空前绝后的威压下,连空气的流动都变的粘稠。

身体在颤抖着,来着灵魂深处本能的恐惧,对执剑者的恐惧,就像肥胖的田鼠面对向其俯冲过来的苍鹰一般,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庆幸站在我面前的是金江源,这个相识了数年的朋友,面对那张司空见惯的扑克脸,我不合时宜地露出了笑容。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啊,那个连表次白都要踌躇不定,跟踪女生还要拉上自己的软蛋在那里装什么帅啊!

“喂,叶行正啊,你还欠我一个礼拜的烧烤呢,想赖掉吗?”

魔力的流动没有丝毫停滞,友人的瞳孔中寄宿着冰冷。

“没有用吗,但是啊,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想杀了我这个灾祸的话,就用你的剑来割穿我的咽喉吧!”

青白色的光芒像是要代替旭日般点亮这片苍穹,象征着暮色最后的光芒,是其为了证明自己的最耀眼的辉煌。

血液,在血管中跃动着,心跳的频率,达到了一生中从为有过的巅峰。

我伸出左手,指甲里流出的鲜血顺着张开的五指流下,痒痒的,这是我,依旧活着的证明。

扩张胸腔,我吸入足以让肺部感到胀痛的空气。

“艾若菲亚瑞斯。(矛盾之镜)”

我念出了自己从未知晓过的‘言语之灵’。

像是显微镜下的雪花一般,那是近乎完美的正六边形;就像覆盖秋日枯草的寒霜一般,没有厚度的概念,只能依附于他物才能体现自己的存在;就像自己一般,不应该存在的存在,被这片维度所摒弃,只允许在二维内残喘的矛盾存在。

如最纯净的盐粒一般,比锡纸还要单薄无力的‘镜’,在我的面前约五米处展开。

碰撞,在下一瞬间发生。

‘镜’就像是要切开海浪的利刃,将那无尽的光流从中拦断并一份为二。

“咯啊。”肆虐的能量从我两边呼啸而过,卷起的气浪将我久未梳理的头发吹的凌乱不堪。

要不行了,接触了仅过一秒之后,我便清晰地领悟到了这之中的差距,执剑者的力量,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镜’之盾依旧通透,见不到一丝崩坏的现象,但是我知道,它的消失只会像它的出现一样,突兀而无声。

必须,要有更多的力量。

我将下垂的右手移动到胸前,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智慧’啊,不管是什么代价都好,现在的我,一定要活下去!

狠狠地锤击那个位置,“咚——”就像寺庙中的铜钟被敲响一般,有什么东西,启动了。

心脏,是一切血管汇聚的终点的同时也是起点,在那里,深紫色的刻在右心室心肌壁上的铭文开始闪烁。

然后,无数的,像是晶体导管一样的物体,以疯长般的蔓藤的速度顺着主动脉干流向每一段静脉,支脉,毛细血管,最后,像是扎根一般,将一切血管缠绕,绷紧。

‘赝造回路’完成。

‘智慧’在将一切构筑完成后,将剩余的魔力全部植入了这个式术之中,而现在,那魔力通过暂时的回路,以飞快的速度,在我的身体中流窜,然后汇聚至左肩处。

“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像是浸泡在温水中一般,惬意的酥麻感一点点剥夺着那仅存无几的意识,但是,‘镜’依旧顽强地抵御着。

“你就是你的觉悟吗,金江源,但是,我背负的,可比你要重的多啊!”

很不可思议地,叶行正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奔驰的洪流剧烈地颤抖着,足以令人失明的白光充斥了这片黑暗的世界,叶行正,似乎想在下一刻决出胜负。

防御,是不可能的了,无论再怎么灌输魔力,那份威力都超出了防御的极限。

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

用右手死死扼住左臂,然后整个人向右倾倒。

“轰——”鸣雷,炸响。

……

被高温炙烤过的沥青路散发出阵阵扑鼻的恶臭,一大片废墟,就像在一瞬间被蒸发了一样留下一个成扩散状的深坑,而在坑道边缘的,是像是失去知觉般背朝天躺着的毁灭者。

“最后的时刻,改变了‘暮色辉煌’的轨迹吗。”深吸了两口气之后便平复了的叶行正,与半边身体被灼烧地体肤开裂的金江源,胜负的判断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还拥有着即使再释放两次同样的招式也不会枯竭的魔力,叶行正还是毫不犹豫地提起剑,缓步前行。

“割开咽喉吗,就如你所愿吧,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背负吧。”

来到昏厥的毁灭者面前,叶行正单手高举裁断之剑,挥下的刹那。

金江源的身体暴然而起,冲进了叶行正长剑无法斩到的,执剑者胸前的区域,狠狠向他脸上一拳砸出。 “没有用的。”执剑者空余的手化为掌,接住了这灌注着金江源最后力量的一击。

“回响。”

魔力化为高频的振动波,从执剑者的掌心吐出。

金江源的身体像是铅饼一样被掷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废墟之上。

零式反制,并没有发生,‘赝造回路’加强的是身体的反射速度和对血管及脏器高强度的保护,让他的身体不再如先前一般脆弱。

但是饶是如此,这一切在执剑者的面前,依旧仅是无用功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肯放弃呢。”执剑者的声音颤抖着,不知是愤怒还是悲戚。

“‘赝造回路’,你知道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吗,为什么,要不惜用这种东西啊。就这么,想活下去吗。”

“对啊。”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了,但自己依旧试着用双臂撑起身体。“我要活下去,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我还有没有完成的约定,怎么能被你定义的世界,打败呢?”

“唔啊。”破风而来,冰冷的剑锋,像是捅窗纸一般轻易地将我的胸膛贯穿,叶行正痛苦的声音颤动着我的鼓膜。

“我想认同啊,我真的想认同啊,你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你为了生存的拼搏,我也切时切地地看在眼里。”悲恸梗咽着,叶行正将头垂地很低“毁灭者必须死,我必须在那个界点来临前完成这一切,要不然的话,连守护灵雯所在的世界这样唯一的事情都做不了的话,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成为执剑者的呢?”

“呲。”细微的声响让叶行正不禁移会视线,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金江源用**的双手死死抓住了纯白的剑身,一点,一点的从身体中抽出。

“噗嘶,噗嘶——”血肉填充了剑的空隙的声音,和将棉花从破烂的布偶中扯出的声音,好像。

明明,明明是这么懦弱的力量,可是,叶行正却怎么样也反抗不了。

“这里哦。”剑尖被一点点地往上挪,最后停留在咽喉的部位,“往这里用力的话,就真的结束了吧。”

充斥着血丝的双眼写满了不甘与无奈,但却没有一丝放弃的意愿。

“8年之后,帮我告诉李韵琳,没有遵守约定,真是抱歉了。”

到底是什么约定呢?叶行正不知道,但是那双眼睛,自己以后真的能忘的掉吗?叶行正自问着,不可能的吧,它一定会一直缠着自己,在休憩是,在沉眠时,无时无刻的,述说着约定无法完成的遗憾吧。

对啊,这样就好,自己无法原谅会忘掉一切,逍遥自在的自己,至少,在那种时刻,它一定会提醒我,自己无法偿还的罪孽吧。

再次握紧剑柄,叶行正直视着那双眼,那双自己要牢牢记住的眼,缓缓地递出圣剑。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一双手臂,轻轻地将他颤抖不已的身躯环抱。

钱灵雯将脸贴在叶行正的后背,聆听着他那战栗着的心跳。

“已经,够了哦。”轻轻磨蹭着那宽大的后背,钱灵雯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说到,“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想象哦,你将来会怎么样的,可怕的想象。

你不是一个会发泄的人,这一点都是众所周知的了,像一个闷昙子,将所有的一切都憋在心里,任凭其发酵,沉淀,然后独自一人慢慢品尝。

对,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甜的还是苦的,你都会全部接受。所以你才不能犯错,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会原谅自己的人,哪怕有着拯救世界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也会慢慢地指责自己,慢慢地惩罚自己,然后慢慢地坏掉。”

“那么,又怎么样呢,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啊。”顽抗的声音,就像弄丢了心爱玩具的儿童一样无力。

仿佛早就有了答案,钱灵雯轻笑了一声,“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听我说,叶行正,我喜欢你哦,我不想失去这样的你,如果就这样放任你下去的话,一定会被这罪恶感驱使,躲的远远地吧,没有一个女人会轻易地放过触手可及的幸福,哪怕那段幸福曾经失之交臂,我依旧会想法设法把它牵回来,所以,和我交往好吗,然后答应你女朋友的第一个任性而自私的要求,不要强迫自己扮演什么救世主的角色了,叶行正,还是原原本本的你,最好了。”

一瞬间,思绪如风筝般迎风飞扬。

“每个人有着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哪怕最后的终点并非笑容,那也是无法逃避的选择。”在那个阴雨绵绵的午后,父亲带着哀伤的微笑这样对我说,“但是有一点请务必牢记,千万,不要因为责任,而做出令自己后悔终身的抉择啊。”

啊啊啊,自己真是愚钝啊,自以为是的定义钱灵雯的内心,被一种无谓的羁绊卡在原地无法前进什么的,一切的烦恼都如春日的寒冰般在她的话语下慢慢消融。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手握裁断之剑的手,笔直地垂了下来,轻轻覆盖住哪细腻如温玉的手,叶行正用如释重负的语气回应道:“我,爱着你哦,一直都是如此,我不想失去你,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想让它发生。”

金江源脱力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我已经厌倦了。

但是,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短时间内不断向我袭来的风暴竟然让我忘记了我最需要盯防的事情。

一瞬间,超过‘左’呼唤出那个深红世界无数倍的危机感袭向叶行正的背脊。

抬头,然后,是迄今为止从未体验过的,无与伦比的震撼。

那是,遮蔽苍穹的骨翼,以一对粗大的主干为起点的,无数像是树根般盘扎交错的分叉在尽头处继续分岔,直接铺满视野所及的一切天空,晦暗的墨绿色光芒,像是缠绕在其上的血管一般一点点将光点输送着。

而站在那对巨大骨翼中心的,是叶行正看腻了的面容。

干净的短发,以及于黑发格格不入的深蓝色眼眸,克米儿·德赫正以睥睨的眼神俯视着一片世界,那不可侵犯的高贵之感,就算说他是‘神’也不为过吧。深绿色的光芒流动愈发频繁,就像是思考时的大脑般快速地传递着神经信息,那骨翼,究竟是什么!

环抱着叶行正腰际的力量减弱,钱灵雯就像睡去般合上了眼眸。

一股深深的倦意毫无征兆地向叶行正袭来。

大脑中,有什么东西,缓缓发生着改变。

察觉到这一点的叶行正用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双眸瞪向仿佛在这世界中心的人。

不可原谅,企图践踏我们意志的事情绝对不容原谅。

体内,似乎有着什么开始鼓动,沉睡之感瞬间像是烟云般散去。

“雷鸣的神驾,煌麟的炎驹啊。”

叶行正开始咏唱第二个‘言语之灵’。

“请助我突破这凡尘的枷锁,抵达那光之照耀之所吧。”

将剑举至与肩齐平,右手的回路中,奔流的魔力再次涌现。

“疾鸣!”

肉体,在瞬时内达到光速的一半,在万分之一秒内,金色的剑芒划破天际。

然而,面对本因绝对无法闪避的一击,克米儿只是随意地伸出了手,像是抓取果篮中的水果一半,轻轻地捏住了自己持剑的手腕,然后,骨翼开始共鸣,一股强大的重力将叶行正推下天空。

但是,目的已经达到了,在骨翼的一个分叉之上,多了一块块乒乓球大小的不规整的水晶体,然后,瞄准着水晶体,叶行正掷出艾尔法斯,没有事物能阻挡裁断之剑,哪怕是你克米儿也一样。

剑锋割裂水晶,不弱于‘暮色辉煌’的青白色的光芒炸裂开来。

叶行正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依旧毫发无损,绽放出不详光芒的,巨大骨翼。

……

“在已经无法用岁月计数的时光之前,在名为‘阿斯拉卡’的至高文明诞生之初,一位当之无愧的领导者,以及被他组织起来的三位本因水火不容的天选之才,那是这片维度间最早的4位‘真理之镜’,但是他们怀有疑问,自己是不是仅仅是一个特例,这样的他们真的能称的上知晓一切吗?所以,那4人做出了一个决定,共同引导一位不属于‘阿斯拉卡’文明的人成为‘镜’,并将那个瞬间确立为文明真正进化成功的时刻,然后,为了庆祝这一壮举,将‘阿斯拉卡’之名赋予了这第五人,也就是说在至今为止共计1823位‘真理之镜’中,只有那五人才能被冠以这个意义不凡的尾缀,没错吧,位列第5,拥有着‘幻翼’之名的‘镜’——克米儿·德赫·威科利尔·阿斯拉卡。”‘智慧’缓缓将垂至面颊的紫绀色发丝撩至耳后,紫晶色的瞳孔以毫不客气的眼光注视着将意识注入‘阿斯迈卡之力’的不速之客。

“‘拟态波纹’,模拟并复制这片维度间一切‘场’散发的波动,从而介入并操控,足以扭转因果之力的,几乎万能的固有场吗。第一次见到,那排场还真的宏大到夸张啊,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展开的‘幻翼’呢?”

克米儿·德赫的‘幻翼’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拟态波纹产生的数量与骨翼展开的时间成正比例。

“3个小时又25分钟。”

克米儿给出了精准的答复。

“是吗,”‘智慧’不快地眯起了双眼,“那么也就是说从头至尾,我和金江源所做的一切都在你的视线之中吗,那么,为什么不打从一开始就全部告诉执剑者呢?”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尽可能想按照顺序来的。”

“所以就在那启动式上动了点手脚干涉让其失败吗?”

“不错。”

“那么,造成这个结局的意义何在啊,为什么不干脆利用‘幻翼’诱导执剑者杀了毁灭者呢?”

克米儿·德赫静静的伫立着,脸上依旧是那一成不变的微笑。

紫晶色的瞳孔闪烁着,‘智慧’像意识到什么般嘴角向上扬起。

“啊啊啊,对了,你是想让‘光’驻留在‘镜’之中吗,所以才让毁灭者苟活下去吗?这可真是了不起的想法啊,克米儿·德赫,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执剑者一个吗?”

“他拥有着这个可能性。”

“想凭借执剑者的固有场让他蜕变吗,喂,脱逸者啊,早在连化石都足以风化的岁月之前,你的死亡就已经被纪录在案了,‘真理之镜’同样是生命,只不过从‘随时随地都能死去的东西’变成了‘随时随地能掌控自己生死的东西’,永恒不变的时间的流速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就连那最初的四位都相继离去,你到底为什么要用假死这种方法脱离‘阿斯拉卡’文明呢,汝之所求究竟是何物呢?”

“我想见证这片维度的终末,我想看到的是在用尽一切挣扎与努力之后依旧无法避免的结局,所以扼杀一切可能引起终焉的小苗,脱离阿斯拉卡文明的视线,只是为了更好履行这一职责罢了。”

“所以,你在毁灭者消亡阿斯拉卡文明的那一刻有出现了吗?”

“ 哼哼。”面对着这样的克米儿,‘智慧’发出不屑的嗤笑,“为了见证永恒却抗拒终末吗,好一个条理清晰却又自相矛盾的逻辑啊,你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已经疯掉了呢?”

“可能吧。”面对这样露骨的讥笑,最古老的‘镜’回以平淡的笑容。

“现在是你赢了,但是我要给你一个忠告,他,我的可爱的契约者,是个出乎意料的天真的家伙啊,往往,会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哦。”

说完‘智慧’头也不会地向着黑暗的深处走去……

克米儿·德赫缓缓睁开了双眼,扭头看向自己展开的骨翼,在由主干延伸出的一根分支之上,有着三道明显的裂纹,以及一块拳头大小的残缺。

“干的不错嘛,执剑者啊。”

发出由衷的赞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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